“工地又又又成考古现场”“地上西安，地下长安”……2月24日，一段西安月登阁村考古发掘现场密密麻麻全是古墓葬的短视频，再一次让网友们为西安地下历史文化之丰富感到震撼。
西安市雁塔区月登阁村近年来都有哪些考古发现？根据已发表的考古简报，在月登阁村原址这片区域发现了数千座古墓葬，其中包括唐太子洗马贺寿之墓，以及县尉之妻杜华之墓。
此外在月登阁隋唐墓地还发掘出土了 “探长安——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30年考古成果展”上最为精彩、最为靓丽的一件文物——唐代三彩来通杯。
1、发现唐太子洗马贺寿之墓
他曾亲历南朝陈太子被废、隋灭陈、李渊晋阳起兵、玄武门之变
多次身陷政治漩涡却能得善终
据《考古》2024年第6期发表的《西安市雁塔区月登阁村唐贺寿墓发掘简报》，2020年8月至2024年，为配合西安地铁8号线长鸣路车辆段建设工程，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联合山东大学，在位于西安市雁塔区等驾坡街道办事处月登阁村西的项目用地进行发掘。共清理古代墓葬五千余座，墓葬时代包括两汉、隋唐、宋元、明清等各时期，其中85％以上为隋唐时期中小型墓葬。
该墓地位于唐长安城以东的浐河西岸，西距唐长安城东墙约3.2公里，地处唐长安城近郊。隋唐墓葬遍布发掘区，分布十分密集，成组、成对分布现象明显，应存在多个家族墓地。
其中M4141为唐太子洗马贺寿之墓。该墓葬为双天井斜坡墓道单室土洞墓，由墓道、过洞、天井、甬道、墓室等组成。墓室平面近方形，顶部坍塌，西半部有少量木棺灰痕和头骨碎片。
出土遗物共73件（组），有陶器、铜器、铜钱和石墓志等。
陶器共68件（组），有镇墓俑、骑马俑和立俑等陶俑，骆驼、马、羊、狗、猪、鸡等动物俑，仓、磨、纺轮、靴等模型明器，和盏、珠、帐座、釉陶四系罐等其他陶器。绝大多数为泥质红陶。
此外还出土圆形四龙铜镜1件、开元通宝铜钱3组共13枚、石墓志1合。志盖呈盝顶状，顶面中部刻出方格，阳刻篆书三行9字“唐故洗马贺君之墓志”。志石方形，阴刻楷书31行，共927字。
据墓志记载，墓主贺寿，字德仁，会稽山阴人，生于南朝，卒于贞观元年（公元627年），终年七十一岁。《旧唐书·文苑》和《新唐书·文艺》均有其传，志文内容更加详细，可补史传之阙。贺寿一生沉浮于乱世，先后亲历南朝陈太子陈胤被废、隋灭陈、隋齐王杨暕被谴、李渊晋阳起兵、玄武门之变等，虽多次身陷政治漩涡却能得善终。
墓室内随葬器物基本处在原始位置，保存基本完整，为研究唐代初年墓葬的陈器方式和器物特征提供了新资料。该墓出土器物组合和风格均与隋墓特征相近。铜镜与隋大业四年（公元608年）苏统师墓出土同类器的纹饰、尺寸相近。这些都为研究初唐时期丧葬文化变迁提供了重要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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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洗马”是什么官？
“太子洗马”是什么官职，真的是给太子洗马吗？
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生导师王双怀教授介绍，首先很多人把这个官名念错了，太子洗(xiǎn)马才是其正确读音。先多文献中都写作“冼马”。
唐杜佑所著《通典》中对这一官职有比较详细的介绍。
这一官职为秦代始置。汉时亦作“先马”、“前马”。为太子属官，侍从，太子出行时为前导，故名，秩比六百石。
东汉时洗马为十六人，职如谒者，“太子出则当直者前驱，导威仪也”。
魏沿其制。晋时改掌图籍，置八人。
南朝宋八人，齐一人。梁置典经局，设洗马，掌公文信札等，职务与汉洗马不同，员额八人，以世族充任。陈因梁制。
北齐称典经坊洗马，隋改名为司经局洗马。
唐代沿称，置二人，从五品下，掌经、史、子、集四库图书刊缉之事，分正本、副本，贮本以备供进。凡天下之图书上于东宫者，皆受而藏之。唐代名臣魏征武德时就曾为太子洗马，为太子李建成掌管图籍。唐太宗贞观初年下令编纂的典籍《群书治要》，魏征曾为之做序。
唐高宗时一度改称司经大夫，不久复旧，其职仍为专掌书籍。
其后历代沿制。清代虽不设太子官属，仍保存洗马官名，属于詹事府，为从五品官，实仅为翰林官迁转阶梯。清末废。
对于“洗马”这个官职，不仅现代人容易“望文生义”理解错误，古人也曾闹过类似笑话。比如明朝成化年间，当时的“洗马官”杨守陈请假回乡，途经驿站时因衣着朴素被驿丞看轻。驿丞问他身居何位，杨守陈说：“我在做洗马官”。驿丞又问：“那你一天洗几匹马呀？”杨守陈不怒反笑，决定逗逗这个驿丞：“没具体定数，心下高兴就多洗几匹，累了就少洗几匹”。后来得知所谓的“洗马官”就是太子身边人员时，驿丞不禁惶恐不安、羞愧难当。
官员们也曾借此官职名称开过玩笑。明浮白斋主人《雅谑》中记载，刘定之升任洗马官。有一天上朝时，他遇到少司马王伟。王伟与他开玩笑说：“皇宫里的马多，洗马要一匹一匹地洗。”刘定之答道：“何止皇宫的马，各位司马如果脏了，我也要洗洗。”
其他容易误解的古代官职名
■郎中：常被误认为民间医生（宋代后“郎中”逐渐代指医生）。实际上在战国至秦汉时期为皇帝近臣，负责护卫、顾问或文书工作，属高级文官。唐代六部下属各司长官称“郎中”（从五品上），掌管具体政务，如户部郎中主管财政。虽品级不高，但因接近权力核心，实际影响力远超官职本身。
■国子监祭酒：容易因字面联想为“祭祀酒官”或酿酒师。其实际职能是古代最高学府国子监的主管，相当于现代的教育部部长兼大学校长。唐代韩愈、明代严嵩均担任此职，地位崇高且门生遍布朝堂，虽官阶仅从四品，但社会声望极高。
■游击将军：容易误认为游击战术相关的小军官。实际职能为魏晋至清代的高级武官，统领禁军或地方精锐。清代绿营中“游击”仅次于参将，属核心军事职位。
■不良人：现在容易理解为不好的人。在唐朝，“不良人”是唐代主管侦缉逮捕的差使，其统管者称为“不良帅”，主要职责是维护社会治安。根据文献记载，不良人们并非神秘组织，而是类似于后来的捕快或衙役，和今天的警察差不多。《朝野佥载》卷五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唐太宗贞观年间，左丞李行廉的弟弟李行诠前妻的儿子李忠与其继母私通，将其藏了起来，对人说是奉命入宫。李行廉不知内情，上书询问，太宗令彻查此事。其继母见事情败露，假装以领巾勒项卧于街中，长安县令对其进行审问，说是有人冒充使者，宣敕将她叫入宫中，有一紫袍人让她留宿，并用丝巾勒她的脖子，送至街中。李忠惶恐不安，私下找算卦的卜问，引起不良人怀疑，执送到县。县尉王璥将其引入房内推问，李忠不承认。王璥事先令一人于案褥下伏听，又让一人汇报说长使找她。王璥锁房门而去。李忠与其继母商量说：“绝不得承认。”并私密之语。王璥回来后开门，案下之人亦起，李忠与其继母大惊，承认其罪，最终伏法。
■牛人：今天夸奖一个人在某方面有过人之处常这样说。但在古代，“牛人”却是《周礼》中记载的一个官职，主要职责是掌管国家公牛，负责饲养和管理国家所有的公牛，并在各种仪式和活动中提供所需的牛肉和牛只。和牛人相似的官职还有“鸡人”，“龟人”等。
2、发现河中府解县县尉苏顺之妻杜华之墓
墓内汇聚大唐“南青北白”两大类精品瓷器
对中国茶文化研究有重要价值
据《考古与文物》2021年第6期发表的《陕西西安月登阁村唐杜华墓发掘简报》，为配合月登阁村拆迁安置项目，陕西省考古研究院于2020年9月3日至12月31日对项目内的古墓葬进行了考古发掘，共发掘汉代至明清墓葬118座。其中M93形制完好、纪年清楚，墓主为唐代曾任解县县尉的苏顺之妻杜华。
该墓为竖穴墓道土洞墓，棺床位于墓室西部。墓室内浸水严重，发掘时部分陶罐、瓷碗等随葬品出土于距墓室底1米高的淤土内，棺床上摆放瓷器及铜器等。未发现棺木迹象，仅在墓室淤土内发现少量残骨。
出土遗物共86件（组），除部分器物浮于墓室淤土内，其它遗物主要分布于棺床中部、墓室东部中段，动物俑均出土于棺床南部，人俑大部出于墓室东北角，墓志位于墓室口。
出土遗物中，有陶俑30件。其中人物俑7件，有幞头俑和半胸女俑两种；动物俑23件，有立牛、卧牛、卧马、卧驼、卧羊、立羊等。
陶器7件，有釜、甑、盆、砚、双耳罐、塔式罐等。
釉陶器2件，一件为绿釉陶罐，另一件为绿釉陶盅。
瓷器12件，有白釉、青釉、白釉绿彩、黄釉等，器形有碗、盘、盏、渣斗、执壶、粉盒、罐等。
石器共8件，有石熏器盖、石镇、石盂、石三足匜、石熏炉、石梳背、石蚕、石猪等，质地有大理石、滑石、豹斑石、青石等。
铁器有削、剑各一件，剪3件，此外还有一些铁器残件。
银器、铜器共16件，部分铜器有鎏金工艺。其中包括铜镜、铜釜、铜熨斗、铜盆、鎏金铜长柄叉形器、鎏金铜火箸、铜筷、铜叉形器、铜钥匙、银则、银勺、银盒等。
铜钱10枚，均为开元通宝。
此外还有贝壳3件、骨簪1件。
墓志为青石质，志盖为盝顶，无字无纹饰。志石边长42、厚11厘米，正面阴刻29列、29行，共计807字。
志文为唐前河中府解县尉苏顺为其亡妻杜华撰文并书写，记叙了杜华的家世、夫妻家庭情况、苏顺自身的从政经历、杜华死因等，表达了对亡妻的追思之情。
该墓纪年清晰。墓主杜华，长安城南人，终年54岁，葬于贞元十四年（798年）。按其葬年推算，杜氏生于天宝四年（745年）。其曾祖恽在郢王府任职，祖幽兰在申王府任录事参军。其父庭鸾未出仕。
杜氏因病逝于永宁里私第。据《唐两京城坊考》记载，永宁里位于唐长安城“朱雀门街东第三街”，北接亲仁坊，南接永崇坊，西邻永乐坊，东临宣平坊。
其夫苏顺曾任河中府解县尉，志文中未曾叙述其家世。解县唐属蒲州，今山西运城盐湖区解州镇，县尉品级应为从九品上。
杜氏十七岁时与苏顺成亲，苏顺后为同州牧录用，先后在太原参军事，在华阴县任度支掌事，杜氏“形影相将，裨助公私”对苏顺帮助很大。两人育有5子1女。
志文重点追忆了杜氏于家族四大功。一是建中四年（783年）泾原兵作乱占据长安，苏顺曾被叛军囚禁，后德宗皇帝出奔奉天、汉中，自汉中返回时苏顺“身随部领”前去迎接，在此期间杜氏勉力维持保全家小；二是苏顺“累遭祸殃”迷乱颓废时，杜氏挺身而出安排家族吉凶大事；三是处理家族遗产，修建新室；四是抚养苏顺去世长兄之女。
从记载来看，杜氏的确贤惠能干而且持家有道，而此墓葬中出土的大量精美器物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结论，以至苏顺发出“哲妇丧矣，我家隳矣”的哀叹。志文记载杜氏死因为“左胁气增，至于沉瘵”，显示杜氏很可能积劳成疾因心脏疾病而去世。
墓内出土瓷器品种较多，有白瓷、青瓷、黄釉瓷等。其中，白瓷按釉质分为两种，一种与河南巩县窑产品特征类似，另一种与河北邢窑产品特征类似。青瓷盘和碗等应为越窑产品。该墓时代与陆羽作《茶经》的时间非常接近，墓内汇聚了大唐“南青北白”两大类精品瓷器，还有大气美观的豹斑石匜，鎏金火箸、银则、铜釜等茶具，以及做工精湛的青石香炉等香器，对中国茶文化研究有重要价值。
3、发现唐代三彩来通杯
是“探长安”30年考古成果展上最靓丽的一件文物
2024年9月30日，由西安博物院和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联合主办的“探长安——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30年考古成果展”在西安博物院开幕。
西安博物院副院长、原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副院长王自力介绍，2020年考古人员配合西安地铁8号线建设，在长安城城墙以东1.8至2.3公里范围内且未过浐河的区域，发现了月登阁隋唐墓地。在这里发掘出土的唐代三彩来通杯，可以说是这次30年考古大展上最为精彩、最为靓丽的一件文物。
“其造型来源于西亚地中海区域，同时又结合了唐代特有的三彩材质，是典型的中西文化交流的产物。它不同于陕西历史博物馆镶金兽首玛瑙杯，那一件可以认为是舶来品；这一件是由中国工匠制造的、结合了中西文化元素的特殊文物。它融合了中国传统的材质——三彩、传统的纹样——花鸟纹，同时纹饰也体现了西方特色，比如杯子的柄部有连珠纹，杯子上有个胡人，头戴尖顶帽，身穿胡服，赤着脚骑坐在来通杯的杯身上。有学者认为这个形象可能是源于希腊的小海神‘特里同’吹海螺的形象。”
记者 马虎振（图据相关考古简报）
编辑：张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