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阴暗潮湿的土窑洞中搬出，住进宽敞明亮的新居，已经二十多年了。可总爱怀旧的我，始终忘不了在土窑洞里张贴五颜六色的年画，尤其是到了年关，总能想起和孩子逛“娃娃集”（指淳化县当地的年集）购买年画的事情。
小时候，家里穷，吃了上顿没下顿。可爱好广泛的我，在那个文化生活极其单调的年代，却非常讲求精神物质富有，特别喜欢那些诸如《三打白骨精》《白蛇传》《龙凤呈祥》等年画。时常将年画中的“雷峰塔下压素贞”“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等精彩故事内容，绘声绘色地讲给春院中的同伴们。同伴们都说我故事讲得好，纷纷给我送了一个“故事王”的雅称。
一年到头，窑洞屋子墙壁的年画，早已破旧不堪。我便吵闹着让母亲重新更换年画，于是平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为攒上几块钱购买年画。疼我爱我的母亲，看到我为了张年画饿肚子。即使再苦再累，也会从口袋里掏出三、四元钱，让我赶集，上街自己选择年画内容。
到了每年腊月二十三日，土桥镇逢娃娃集时候，那天吃过早饭，我便和村院中的大人们一道，从村子里出发，走小路，过马庄，到胡同同，两三个小时的步行，就到了街道。人头攒动的土桥街道上，胳肢窝夹着蛇皮袋子赶集的人；拉着架子车赶集的人，接踵而至。一街两行卖麻花油糕的，卖豆腐脑的，卖水果、洋糖的，丝毫没有引起我的兴趣。商店里的录音机，反反复复地播放着流行歌曲《走进新时代》《春天的故事》非常热闹。自己径直走进土桥书店，拿着母亲给我的零钱，定心挑选购买那些图案印刷精美的年画来。“阿姨，你把老虎挂在高处的《连年有余》给我取下来，让我看一看。”一位穿着较为时髦的售货员，不厌其烦地用铁钩，取下了一幅印着“一个大头娃娃骑在鲤鱼上面”的年画递给我。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我觉得年画的内容，不理想，颜色搭配，也不是我的喜好，便脱口而出说道：“不好意思，阿姨，麻烦你把旁边的那一幅取下来，让我看一下。”那位体格微胖的中年妇女压住火气，只好给我取下了另外一幅颜色搭配较为鲜艳的年画，让我挑选。经过左挑右拣，我最终挑选了《梁山伯与祝英台》《欢欢乐乐过大年》等几幅年画，和几本小人书，兴高采烈地出了书店的大门。
冬日的暖阳，懒洋洋地照射着大地，在街道上转了几大圈，用剩下的钱买了一碗羊肉饸饹，填饱了一下肚子，买了几张写春联的绿红纸，便到了日上高竿的时候，逛了多半天娃娃集的我，又和村上的大人们，迈开“11”号步子，抱着买来的年画，风尘仆仆地返回到家中。
第二天中午，母亲和我用面粉和水开始和浆糊，不一会就开始张贴年画，《梁山伯与祝英台》《欢欢乐乐过大年》等年画贴好后，其余空白处，母亲找来一些废旧报纸，填补了一下。一晌午时间过去了，我的屋子顿时面貌焕然一新，全家人以干净卫生的整洁环境，迎接新年的到来。
后来，就在我连续多年更换张贴年画的时候，突然有一天，那喜闻乐见，富有人文信息情怀的年画，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街道的地摊上，农村书店里，很少有年画出售。这样一来，从土窑洞中搬出，住进宽敞明亮的新居的我，每年春节，装饰屋子环境，自然是山水画、人物画代替了。
如今，很少上街购买年画了，可当年步行到土桥街道，赶娃娃集买年画的那些往事，仍旧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作者：淳化县胡家庙街道 张建宁）
编辑：秦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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